被遺忘的日軍廠窖大屠殺

1943年，日本華中方面軍第11軍在鄂西北廠窖，創下了一個挑戰人類暴力極限的紀錄——3天殺了3萬中國人。也許是8年抗戰，血流成海，慘案樁樁件件多到讓人麻木，這樁慘案也埋進了歷史的霧靄中，被大多數人遺忘了。

                                 合圍廠窖

1943年3月，日軍發起“江北殲滅戰”，在長江江南岸奪得了華容、石首、彌陀寺等灘頭陣地，廠窖所屬的南縣遂成為抗戰華中戰場的最前沿。

1943年5月5日，日本華中方面軍第11軍發起“江南殲滅戰”（我方戰史稱為鄂西會戰）。目的是打通長江航路、充分發掘內河航運潛力並順勢殲滅鄂西地區的國民黨第六戰區野戰部隊。在日本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擬定的作戰計劃書上清楚地寫著：為達成作戰目的，日軍準備了三次鉗形攻勢，第一鉗就指向南縣。

5月5日至8日，日軍第3師團與國民黨軍第10集團軍、第29集團軍展開激戰，國民黨軍在日軍夾擊下苦戰數日、傷亡極大、已經喪失戰鬥力的第29集團軍第 73軍主力一萬余人經廠窖、酉港向常德方向“轉進”。隨軍而來的還有淪陷區的兩萬多難民。地扼洞庭湖西北水路交通要沖的廠窖，成了國民黨軍西撤的重要通道。

5月8日，日軍獨立混成第17旅團、小柴、戶田、針谷支隊各一部，計3000余人，汽艇60多艘，兵分多段向廠窖地區展開水陸合圍。是時，雲集在廠窖地區的萬余名國民黨官兵和兩萬多難民，加上本地的1.5萬居民，絕大多數被日軍合圍在廠窖“口袋”中。

                           三天殺了三萬人

5月9日清早，日軍撲向廠窖大垸中心地帶的永固垸，把120多名群眾五花大綁，四周架起機槍。要他們交出國民黨潰兵和槍支，見無人作聲，便大開殺戒。120多人僅3人生還。

今年82歲的肖明生老人是永固垸屠殺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回憶起血腥往事，老人情難以堪：“我家四代同堂，共有29口人。1943年5月9日午後，10多個日本鬼子沖進我家，父親、叔父和兩個堂伯伯、一個哥哥、一個姐夫、一個侄兒共7人慘死在鬼子的屠刀下。第二天上午，日軍又進村了。當時，全家還剩下22 人，除我和大哥及侄兒外逃外，留在家里的都是女眷。鬼子竄入我家，見全是女性，頓時獸性大發，遭到反抗後，惱羞成怒的日本鬼子將我祖母。母親等19人全都推到附近一口深水塘中，用竹篙、土塊撲打，直至淹死為止。

在日軍的瘋狂殺戮下，永固垸里被殺村民、難民共計1500多人。

當日軍合擊廠窖時，幾千名國民黨潰兵和大批難民逃到了垸子西頭的甸安河。

5月9日早晨，3000多名國民黨士兵被追跳進甸安河中。在追擊日軍的機槍彈幕射擊下，幾乎無一生還。日軍隨後對各村進行大搜捕，抓到的人全部用繩子串起來，集中到甸安河邊的幾個禾場上屠殺。

甸安何幾成血河，一場暴雨過後，岸上的屍體也被沖入河中，塞滿了一里多長的河道。從此，當地人稱甸安河為“血水河”。

5月10日，日軍從東西兩個方向向橫貫廠窖大院的瓦連堤撲來。瓦連堤上住著幾百戶農家，另外還有數千名外地難民。日軍將30多個男人綁成一串，趕進深水塘中全部淹死，20多個婦女被驅入民房，輪奸後被日軍放火燒死。

幸存者吳桂清回憶說：“當時我才10歲，親眼看見一位20來歲的姑娘拼命反抗，就被鬼子倒插在水溝爛泥中，然後掰開雙腿，從中劈成兩半。一個I5歲的少女被4個鬼子輪奸後，全身被捅14刀。”

整個廠窖地區被日軍強奸的婦女多達2500多人。事後統計，瓦連堤一帶遇害同胞共3000多人。

當陸路上的日軍在廠窖垸里瘋狂燒殺的時候，水路上的日軍也在廠窖河中幹著同樣的勾當。3天之內。日軍在北起太白洲，南至龔家港的廠窖東西兩側河段中，屠戮船民、難民6800多人。燒毀船只2500余艘。

在汀浹洲一帶，日軍汽艇堵住湖口子後，把人們三五十人為一群，用繩索連串捆綁起來，再將繩子拴在汽艇後面，開足馬力，把這一串串的人拖入溝中淹死。在玉成堤上的河洲上，日軍將捉住的30多個船民，用一根10來米長的纖繩，套住船民頸項，然後將在場的日軍分成兩隊，各握纖繩一端，像“拔河”一樣，不一會，這些船民便勒死了。

                              被遺忘的大屠殺

一個月以後，國民黨《陣中日報》的記者袁琴心來到廠窯，她看到的是“廠窖河里的死屍，簡直使船只不能通過。草草掩埋的屍體，數十人數百余人共墓—穴，到處都有。”

6月6日，《陣中日報》刊發了報道；“此次廠窖被修殺軍民同胞，為數萬人以上，該地同胞均已全部殺光，河水為之變色。河內之浮屍，有如廁內之蛆蟲，無從估計數目。”

6月26日《國民日報》也發表了記者蘭天所寫的《濱湖浩劫記》，稱“慘遭屠殺達數萬之多，滿地屍首，河水為赤，浮屍斷流，慘絕人寰。有一船夫頭部被砍12刀，胸前4刀，背後3刀，極人間之悲慘。”

1945年8月15日，日軍宣布無條件投降。對南京大屠殺負有直接責任的松井石根（時任華中派遣軍總司令）被遠東軍事法庭判處絞刑。可是，廠窖卻被遺忘了。

指揮“江南殲滅戰”的橫山勇雖被遠東軍事法庭判處絞刑，但起訴狀中並無廠窖屠殺事實，橫山勇於1952年病死在巢鴨監獄。而在廠窖直接行兇的4支日軍部隊的指揮官沒有一個受到審判。其中，獨立第17混成旅團的旅團長高品彪雖被國民政府列入了重要戰犯名單，但他早在日軍投降前就被調往關島，美軍大兵壓境之際自殺身死。而其他3人——戶田義直、小柴俊男、針谷逸郎都由於官階較低，未受到審判。

歷史修正主義者說，南京大屠殺之所以兇頑伏法是因為遠東軍事法庭掌握了明確的證據，但廠窖慘案卻非如此，所以無法將日軍下層官兵的行為歸咎於類似於橫山勇這樣的高級將領。整個侵華戰爭和二戰期間，如若日軍各級指揮機構有意願嚴明軍紀，約束下屬，又如何會有無以計數的屠城血案呢？身居其位而不約束部屬，縱容甚至鼓勵、教唆官兵殺人，如是觀之，整個日本帝國陸軍，從最下層的中隊長直至陸相，皆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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