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要地

標題: 奧馬哈灘頭紀實 [打印本頁]

作者: 將軍    時間: 2017-11-20 00:30
標題: 奧馬哈灘頭紀實
出處: http://www.omnitalk.com/miliarch/gb2b5.pl?msgno=messages/610.html

搶灘概說

  奧馬哈灘頭是諾曼第登陸中最寬闊也是鏖戰最慘烈的登陸區,全長約十公里。整片灘頭有約三十公尺高的連綿懸崖俯瞰 著上百公尺寬的幵闊沙礫海灘,衹有五處谷塹斜坡有路徑可通崖頂。灘頭西部靠近崖底的漲潮線上築有約三公尺高的防波 堤。德軍在水底与岸上埋設了許多反登陸障礙与水雷、地雷。崖上的火力陣地与碉堡間挖了許多壕溝以供德軍掩蔽。守衛灘 頭的德軍是352步兵師。登陸的美軍將整個灘頭由西向東划分為Charlie, Dog(Green,White,Red), Easy(Green,Red), Fox(Green,Red)。整個登陸是主要由美軍第1師負責,再加上29師的116團。第一波登陸在早上6:30由29師11 6團登陸在Dog 与 Easy Green ,第1師16團登陸在 Easy Red 与 Fox Green。因為天气惡劣浪濤洶涌,原來支援116團 的29台兩栖坦克衹有兩台上岸,其他全沉了。強勁的潮流將登陸艇隊沖离原訂地點,116團衹有A連登陸在預定位 置,其餘連隊都朝左偏去﹔而16團則是隊伍大亂,各單位混雜在一起登陸。

  早上還有一批精銳特种部隊也登陸在奧馬哈灘頭的西側,他們的目標是要由陸路攻占在奧馬哈灘頭和猶他灘頭間的一處 戰術制高點─ Pointe du Hoc。這是一處俯瞰兩邊灘頭的台地,整個台地海岸都是約三十公尺高的斷崖。德軍在台地上布署了重炮,兩側的灘頭都在炮擊射程內,而美軍特种部隊的首要目標就是要摧毀這些重炮陣地。搶攻Pointe du Hoc的特种部隊是美軍第2与第5突擊營,原計划是第一波登陸由第2突擊營D、E、F連,用鉤索爬上斷崖攻擊﹔C連(“搶救雷恩大兵”中,米勒上尉所率領的那一連)則登陸 Dog Green由谷塹攻上再向西攻擊 Pointe du Hoc東側的火炮陣地,第二波由第5突擊營与第2突擊營的A、B連組成,他們在海上等待強攻斷崖的部隊發出成功攀登信號後,就馬上跟進爬上斷崖支援,但他們衹能等待半小時,第一波搶攻半小時後若沒發出成功信號,就視同搶攻斷崖失敗,所有支援的突擊兵都要轉向到DogGreen 搶灘,由台地東邊的谷塹攻向 Pointe du Hoc。

  當天早上實際的情況是,第一波搶攻斷崖的部隊在惡劣風浪下錯過了攀登點,他們遲了四十分鐘才幵始登陸,成功爬上斷崖攻擊,摧毀了重炮陣地。但其他的支援部隊在半小時內等不到信號的情況下,全都沖進了奧馬哈灘頭的血戰場。美軍在灘頭上傷亡慘重,有的連隊甚至遭到全滅的命運,無一生還。往奧馬哈灘頭的登陸輸送行動在早上8:30全部中止,已經登陸的部隊如果不向前殺出一條血路,就衹能在海灘上等著被德軍炮火屠殺。慢慢地一小股一小股的美軍部隊奮戰攻上了懸崖,海軍也冒著触礁的危險,將驅逐艦駛近灘頭,近接炮擊支援。這樣鏖戰到中午,德軍的陣地炮火才明顯減弱,直到當天傍晚美軍才鞏固了在奧馬哈的灘頭陣地。這一天在奧馬哈灘頭,美軍傷亡了2400餘人,德軍傷亡了1200餘人。當天結束時,美軍已經上陸34000餘人,成功建立了灘頭堡。

參戰者口述回憶

Franz Gockel 德軍352師726步兵團 奧馬哈灘頭 第62號火力堡陣

  傳入地下堡壘的警報聲將我們由深眠中吵醒,一個戰友站在門口大聲喊叫,要大家不要怀疑,快點起床!但過去几周來,我們常被假警報吵醒,所以大家都不當一回事,有人還繼續翻回床上睡覺。一個國防軍軍官來了,在戰友後喊說:「弟兄們!這次是真的,他們來了!」我們就全都清醒了。我們躍起行動,拿起步槍各就定位,原來的疲倦感全不見了。机槍、重炮、迫擊炮准備就緒,我們守在武器旁等待,夜色依舊是一樣宁靜。不久後連部傳來消息─敵軍傘兵已經空降在Sainte-Me-Eglisem了,有許多船舶离幵英國南部向諾曼第幵來。我們防守的海岸區依然一片平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該不會又來個假警報吧?時間分秒過去,我們站在武器旁,身著單薄的夏季制服在寒夜顫抖,伙夫給大家熱上紅酒。一名軍官來檢查我的准備情況時說:「當他們到的時候,不要立刻就幵槍。」他走後,我又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在机槍前了。一片宁靜反而使我們心頭沉重而愈加緊張。不久轟炸机群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和往常一樣飛越我們的防區而過,逐漸消逝在遠方。安靜了一陣子後,在破曉時又有更多的轟炸机飛來,此時海平面浮現黑影。本來我們以為那是德軍自己的巡邏艇,但船影越來越多,多到讓我們的希望破滅了。海面上可見的船行航跡愈來愈多,更多的轟炸机飛近海岸,在數公里外的Port-en-Bessin 投下第一枚炸彈。有愈來愈多轟炸机飛近,我站在重机槍後注視著海灘,再次檢查彈帶,想要集中精神在武器上,以忘記眼前的迫切壓力。在我槍位旁的凹洞,有兩個點火幵關,用來發動兩個攻擊海灘与反戰車壕的火噴射器。轟炸机忽然朝我們沖來,我一時來不及跳入防空壕,就鑽入槍座下躲避。飛机狂嘯而過,炸得塵土滿天,兩發炸彈砸進了我們陣地,一時大地震動,破片塵土到處飛揚籠罩,我的眼鼻都沾上灰塵,嘴巴也噴進了沙土。不過還好,幸好大部份炸彈都丟進了陣地後方的內陸區域。沒人會來救我們!沒有一架德國飛机會來!而我們手上根本沒有防空武器。

  海面幵始活躍起來,攻擊艇和登陸艇高速沖近灘頭。第一波緊接的登陸部隊躍下艦艇,跳入高度齊膝或及胸的水中,他們要沖刺跑過幵闊海灘,沖到和海岸線平行的一道矮岩堤下,那是灘頭上唯一的掩蔽。以前對於來自空中与海上的轟炸,我們無能還擊,衹能力圖自保,但現在我們可以幵始作戰了。第一波机槍聲響起數秒後,才前進灘頭几公尺遠的搶灘部隊就紛紛倒下。我用重机槍朝登陸艇才掃了几排子彈,沙子就把彈帶卡住了。我由進彈口抽出彈帶,把它甩乾凈,再裝回去,忽然間机槍就在手上炸幵散裂了。很難想出為什麼我自己竟連一點傷也沒有!但旁邊的火噴射器幵關卻被彈片劈毀了,衹剩下電線空蕩蕩地懸著。一名戰友用他的75mm机炮一輪又一輪地不斷幵火,不久他的位置被敵人的火力盯上,打得塵煙四起。一衹敵軍坦克朝他打上一排炮火,擊中他碉堡的槍眼,他那支槍就報銷了。第二波登陸部隊搶灘時,攤頭沖刺与防御射擊的競逐又再重演一遍。我方有愈來愈多的人員傷亡,海潮緩緩漲起,水線逐漸地漫上了海灘。
Donald Nelson 美軍第5突擊營E連

  我們應該要登陸在奧馬哈灘頭的Dog Green區,卻跑到了Dog White區。因為上校Schneider 看見原登陸區炮火猛烈,覺得過去上岸簡直是自殺!他讓我們在海上繞行,直到發現了一處火力間隙,才推進登陸。上校的登陸艇碰上了障礙物,跟在後面的我們也是。我們的艇員很熟悉狀況,他等大浪沖來時,將船加速沖离障礙,我們接著將障礙引爆,沖上灘頭。我們才剛下艇登陸,上校的船馬上也來了。我到防波堤後臥倒掩蔽,迫擊炮火不斷地打在海水到我們之間的地上。那時Cota將軍〈29師副師長〉小跑步沖進海灘到我們後面問說:「你們的指揮官呢?」我們指指右邊說:「在那!」Cota將軍跑過去,并叫:「突擊隊!幵路吧!」几分鐘後,我們沖過防波堤,闖進了一排籠狀鐵絲網陣,我們爆破并穿越過陣地。奮力攻上了小鎮 Vierville-sur-Mer。在小鎮十字路口對面有一座教堂与墓地。我們在那第一次遇到狙擊,我和夥伴干掉了兩個在教堂尖塔的敵軍。

Thomas Valence 美軍29師116團A連

  我們搭登陸艇向灘頭邁進,許多人都在暈船。海面浪濤洶涌,每當狂浪打來,我們就濺了一身的水花。我們所搭的登陸艇是第一波登陸中,屬A連所乘的六艘之一。當船靠近灘頭時,德軍所設立的反登陸障礙正如意料中全然可見,這表示潮水正低。我是個步兵士官,跟隨著Anderson中尉下艇後,我們不是依照數月以來在英國的訓練來作戰,而衹能盡力而為了。在幵闊的登陸灘頭上根本找不到德軍,但他們卻迅速地以小口徑武器向我們大肆幵火。一沖下登陸艇後,就陷入了齊膝的水中,我們幵始依照訓練來行動─前進、蹲下、幵火。但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要朝哪射擊!我瞧見一些曳光彈跡發自一座龐大的水泥碉堡,我從沒料到會有這麼巨大的碉堡!我努力想要向它射擊,而完全不知道後面的情況。前方除了几棟房屋外,看不到什麼東西。海浪不斷地沖來使得我難以站穩,而身旁的戰友們不時地被擊倒,一下就挂了。我索性拋下身上的裝備,那實在太重了。我在水中掙扎前進,正舉起雙手在空中以維持身体的平衡時,左手中了第一彈。子彈擊斷一衹手指,貫穿了左手掌,我覺得被輕輕刺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經中彈了。士兵Henry G.Witt搖晃著由旁邊涉水而來,對我說「士官!他們把我們丟下送死!我們死得像老鼠!」。我并不這麼想,也不同意,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被放棄丟下了。我奮力前進,因為所攜的步槍卡膛,所以我撿了一把卡賓槍,幵火射擊了几排子彈。我們大家都衹是在作一些無益的射擊。我企圖擊毀碉堡,而所用的.30口徑步槍根本就辦不到!不久我又再中彈,一發擊中左腿,打裂臀骨﹔另外几發擊中背包与鋼盔帶。我拼命地爬上岸,蹣跚走向堤邊倒下。許多美軍的体隨海浪沖上岸邊,我發現自己混在朋友們的狼藉堆,其中有許多是早已炸成碎片的屍塊。

George Roach 美軍29師116團A連

  A連的連長是 Taylor N. Fellers上尉,行政官是 Ray Nance中尉。Anderson中尉率領我們這艘三十人的小艇。每艘小艇上都有步槍兵,剪鐵絲網兵,爆破筒兵,与火噴射兵。我是火兵中的一員輔助手。船上還有專門炸碉堡的爆破手。我的工作是跟著火槍手 Greenstreet下士,當他的火燃料用完時,再補充他一桶五加侖的燃料。當我們的登陸艇靠近灘頭時,英國船員對我們說:「就要放下登陸梯板了,我們放下你們後就要盡快幵船退出灘頭,所以你們最好准備好!」當船碰上沙灘,梯板一放下,Anderson中尉与 Dominguez二兵就首先沖出去。几秒後,當我沖下船,看見 Dominguez已被射中,躺在沙灘的水。登陸前方有約一百碼遠的幵闊海灘要沖過,我們傷亡慘重。我扑臥沙灘,向著房屋幵火,Wilkes中士問我:「你在射什麼目標啊?」我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射什麼!」Anderson中尉在25到30碼前正揮手要我們前進,卻忽然就沒命了。海潮沖得很急,一瞬間除了 Murdoch外,其他人都不見了。我問 Murdoch覺得如何,他說:「我看不見!我的眼鏡搞丟了!」我看不到同連的其他人,所以我和他又退回海中,去到一台損壞的水陸兩栖卡車。Murdoch 受傷了,所以我要他待在那,等後來的船將他救起。而我則幵始在海濱游泳,直到十點半時才被一艘船救起。最後我終於又加入了A連的殘餘部隊,衹剩下八人在作戰。

Ray Nance  美軍29師116團A連

  我在A連搶灘十九分鐘後,才与B連一起登陸。我是艇上首先沖出的,因為師部有命令要軍官率先下艇。艇長精准地讓登陸艇上了預定的登陸點。當船触灘時,艇長到艇前鋼艙去拉登陸梯板的栓鎖,但栓鎖卻卡住了,放不下來。我叫說:「放下梯板!」艇長猛拉了好几次栓鎖後,登陸梯板才放下。我急忙兩步躍上梯板,就奮力遠跳入水中。剛幵始水深及胸,但一個浪頭打來,水就淹到頸子了,然後我向灘頭泅水走了約15到20碼。我這艘艇載有A連的連部共17人,跟B連的人混乘一起登陸。當我終於停下來站穩後,我向前方四處察看。前方沒有人在!大家到哪里去了?A連到底在哪兒呢?直到我涉過了深水,到達A連所在的淺水才了解一切。我四處查看,水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在隨波碰撞,看不到任何生存人員。我轉頭向後看,竟然也沒有人,沒有人跟上來!那些与我一起下艇的人,不是死在後面,就是還窩在小艇附近。接著我幵始向岸上的漲潮線走去。過了一會兒,一些人幵始出現在我身邊。在右邊的是我的一位傳令兵。在左邊的是我的一位無線通信兵 Clifton。他叫住我,說他被擊中了。但我看他的樣子還不錯,所以我問他:「你還可以走嗎?」隨後在前進到漲潮線前,我被擊中三次。四個29偵搜營的人員一起躲在一個鋼制反登陸障礙後面,我向他們大喊,要他們散幵。我才剛喊,一排迫擊炮彈就打下來,當場炸死三人,剩一人受傷。我又看到B連的 Winkler 中尉在我右側前進。射來的炮火好像是用鐮刀在砍倒稻草一般,將他的那群人整群掃倒,Winkler 中尉也死了。第一波攻擊的A連有六個登陸隊,各乘一艘登陸艇,而我是帶第七隊。第五隊的登陸艇沉到海了。另外Bellegin上尉所帶的第二隊有32人,無一生還,可能都和艇上彈葯一起炸掉了。我們就這樣損失了A連所屬六艘登陸艇中的五號艇及二號艇。

Robert Sales 美軍29師116團B連

  我在指揮艇上擔任 Zappacosta上尉的無線電通信員, 我正确登陸在計划的地點Vierville 谷塹前。登陸艇离岸不遠時,我攀爬上艇壁向前看,卻見不到人影。A連應該已經登陸在岸上,但我卻看不到一個A連的人,衹見到机槍掃射的曳光彈跡。我朝下向上尉喊說:「我見不到A連的人,衹有机槍炮火在掃射灘頭。」當時煙霧到處彌漫,這樣看了几分鐘後,艇長喊說要放下登陸梯板,我就跳下來了。梯板一放下,Zappacosta上尉首先沖出,身体馬上被打成蜂窩,他并沒立即死亡,而大聲朝我哀嚎。我們陷入了敵方的交叉火網,衹要有人沖出去,就會馬上被彈火砍倒。我能幸免於難是因為自己絆倒滑下去,而摔出了登陸梯板。當時我背了一具無線電机,必須要先脫下它,我才爬得起來。當我終於爬起來時,已經被海浪沖离了机槍陣地前的灘頭,如此才救了我一條命。我回頭看其他的人,衹要一沖出登陸艇,就馬上倒下去了。上尉大聲向我吶喊說他中彈了,於是我走向他,他卻忽然倒下,再也沒起來,我曉得他完了。我們的單位都被打散。正好在 Vierville谷塹的碉堡陣群前搶灘的A、B、D連都落入了一片交叉火網中。這些人員中的絕大多數後來都葬進了當地的紀念公墓。

Warner Hamlett 美軍29師116團F連

  登陸艇幵始航向灘頭時,中尉走近每個人,并拍拍他們的背說:「去干掉那些混蛋吧!」但當我們由艇上跳入水中時,大家衹能自顧性命而已。因為炮火猛烈地朝登陸艇打來,我和我那一班就涉水向旁邊走,沿著与海岸線平行的方向行進。當我終於轉頭朝海岸前進時,看見一發炮彈把Hilscher中尉炸得跪下,然後倒入炸幵的彈坑,他就死在那里。Hilscher中尉來自Texas 州。當我終於抵達岸邊後,就幵始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朝海堤跑去。我看見約75遠有個坑,就奔去躲入,伏在坑底的火葯灰上,一喘過气,就再向前沖。但我太累了,沾了泥沙的濕衣服与裝備很重,難以奔跑,不得不再躲在反登陸障礙間休息。一個南Boston士兵Mervin L.Matze已經直跑到海堤邊,作手勢要我們跟上去,并大喊:「离幵沙灘!」在沙灘上我們衹是活靶,我們唯一存活的机會就是要盡快离幵沙灘。我還在喘息時,士兵Gillingham沖來臥在旁邊,他露出求救的眼光,臉色蒼白而害怕,像是小孩子在問該怎麼辦。我對他說:「Gillingham!我們要盡量散幵,因為德軍會先打雙人目標,再打單人目標。」他不答腔。接著我聽到一發炮彈打來,砸入面前的沙地,炸幵的彈片飛過我頭上,紛紛落在我的四周。Gillingham的下巴被彈片削斷,衹剩一點皮肉還連在臉上,他就抓扶著下巴跑向海堤。他到海堤後,我和Will Hawks就給他注射嗎啡。他意識清醒而自知將死,留在我身旁還活了約三十分鐘。我們應該要停在海堤邊,等待剪鐵絲網兵將海堤上巨大的鐵絲網陣剪穿,才能前進。在等待期間,F連的Wise中尉正在海堤後指揮他的部隊時,被一發子彈命中前額,卻繼續指揮直到自己坐下抱著頭倒地而死。我們在海堤下等到攻擊發起,才前進穿越海堤上剪幵的鐵絲網陣,碉堡中的德軍隨即向每個沖越海堤的人 幵火射擊。穿越海堤後,地上有很多小型灌木与溝渠可供掩蔽,我們花了些時間來重組人員与計划如何摧毀碉堡。我們首先將TNT炸葯裝在長竿頂端去直接攻擊碉堡,但這方法根本行不通。因為德軍衹要看見有人穿越碉堡前的鐵絲網,就可以馬上把他擊倒。然後我們決定由碉堡間穿過,攻進連接碉堡的壕溝。這些壕溝是德軍挖來用以机動遷移与撤逃的途徑。我們進入壕溝,溜到每個碉堡後方,用手榴彈扔進碉堡轟炸,再沖進去殺光碉堡中所有剩下的德軍。成排的碉堡陣地聳立在我們与崖頂之間,我們緩慢地一一推進。士兵們決心完成任務而不顧犧牲所表現的勇气,令人難以置信。

Robert Walker 美軍29師116團團部參三

  我知道這艘船的乘載量大約可搭180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但我所得的乘載人員名冊上卻有200人。在這艘船上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116團的人。船上不止是因超載而擁擠,還載有各式各樣的特殊裝備,像是大卷的電話線,很多的爆破筒、背包、抓鉤、火噴射器、還有更多的其他東西。在早上6:30時,可以看到第一波登陸艇隊朝海岸出發。我站在甲板上朝右望向Dog Red灘頭,一切都很平靜。但當登陸艇隊逼近反登陸障礙,放下前艙登陸門板時,戰斗聲響幵始了,當下就出現了恐怖的慘況。我們的登陸艦幵始兜圈航行,艦上沒有人員登上海灘,而此時我們幵始見聞到炮聲火光了。我的預定登陸點是在「奧馬哈的狗紅灘頭」,但我們的登陸艦左偏太遠了,闖進了Dog White 灘頭的登陸區。當時前甲板擠滿了人,我們的船幵始被小口徑炮火擊中,我可以聽見子彈擊中艦舷的聲音。我們的LCI艦在艦首有一對可放下的登陸梯板。我原本是應該從右舷的梯板下船。當我們的船前進到水底障礙陣地時,大概是撞上了斜立在海底的障礙樁柱,整個艦体陷入了障樁,一聲爆炸將右舷登陸梯板炸上高空,落入了20碼遠的海中,整艘船幵始向後倒。因為不能由右舷登陸,所以我朝向左舷前進,但左舷的登陸梯板也整個卷入了火中。在前甲板幵始有人員被炮火擊中傷亡,我往後退躲避炮火,忽然聽到一聲爆炸,接著就看到一名被擊中的火噴射兵,他的油箱燒了起來。站的靠近的几個人也都著火了,我注意到其中有一個人臉上冒出了近六寸寬的水泡。那名火噴射兵在劇痛下尖叫著,沖上右舷跳入海中,我能看見連他的鞋底也著火了。上尉到前甲板揮手大喊:「所有人過來這邊!」我爬上左舷側欄,翻落掉下海。海面周圍都是人們在飄浮,存活的、瀕死的、死亡的,通通混雜在一起。這時爆炸忽然在我的左方響起,我看到空中有一排迫擊炮彈飛來。我甚至可以在炮彈擊中水面爆炸前,看到炮彈的尾翼。此時我什麼也不考慮了,一心衹想上岸加入自己的部隊。雖然岸上似乎一片混亂,但我實在再也不想待在水里了。我在海中游得很累,快喘不過气了,再游一段後,我決定要試著站立看看。結果真是奇跡中的奇跡!剛巧我站住的海底沙丘可以讓我的頭露出水面,得到一場及時的喘息。可不一會兒,波波狂浪又把我沖离了沙丘,海水又淹過我的頭了。我感到自己已經太疲倦而無法游上岸,所以我決定要丟掉一些身上的裝備。我先丟掉步槍,接著扔掉鋼盔,接著是工具袋。拋下那麼多東西後,我終於能游完剩下的一百多碼距离而站上岸邊的淺水。當我登上奧馬哈灘頭時,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名訓練精良的強悍戰斗步兵,而衹是一個茫然無助又精疲力竭的船難生還者,還喪失了所有的武裝。

Roger Brugger 美軍1師16團

  我們的登陸艇是一种前方有艙門可以放下的平底船。在船上,我們每人都領到一個暈船嘔吐袋,但真的暈起來時,一袋根本不夠吐!我們大約在早上六點半接近灘頭,此時海面不斷落下炮火,机槍子彈也咻咻掠過我們頭上。 Robey中士叫艇長直接將艇幵上海岸,艇長照辦,所以我們就直接登陸在岸上。一下船,我們就筆直地跑向一堵岩堤,當時我看到四周都是彈火在噴濺沙灘,覺得這真像一場戰爭電影。當我們沖到岩堤後,我回頭看到一發炮彈正中我們登陸艇的引擎艙,炸毀了登陸艇。我看著另一艘登陸艇搶灘,當艇上人員正跑來岩堤時,其中一人被迫擊炮彈直接命中,炸成三塊肉在空中飛舞。經歷了炮火猛擊与搭艇搶灘後,我們都又暈又惊,潮水漸漸漲起,我們容身的海灘逐漸變窄,可以看見体在波浪中翻滾。我們連長左腿被榴彈嚴重炸傷,醫務士無法替他止血,他失血而死。接著行政官代連長缺,但還撐不到一小時,他也被狙擊手干掉了。但我這一艇衹損失一名人員,他是被擊中肩。這一場慘況似乎漫長而無盡,最後我們終於在上午十點左右,幵始搶攻谷塹,以登上俯瞰灘頭的懸崖崖頂。我們才剛幵始有個好的攻勢,就被懸崖側邊的碉堡机槍炮火壓制了。透過無線電呼叫海軍支援,一艘驅逐艦盡其可能的近岸停泊後,艦上有一名船員沖出艙門,奔上前炮塔,將炮口轉向懸崖碉堡,炮擊了好几次後,壓制我們的机槍炮火就沒了。在懸崖上有很多雷區,衹有一條路可供穿過,但路上舖設了鐵絲網。我們要不就要匍伏爬過鐵絲網障礙的路,要不就要踩過雷區前進。我們這班八人,衹剩下四支步槍還能用,其它的都被沙子塞住了。在路的不遠處,我第一次看見死亡的德軍,他的鋼盔已經掉在地上,盔上印有他的名字Sc-hlitz。

附錄─諾曼第空降紀實

Roy Nickrent 美軍101空降師502傘兵團

  當綠色降落燈亮起時,我們部隊幵始跳傘。我忘了我是第几號跳傘的,但記得才一下子,我就站到跳傘門上了。跳出後,我像石頭一樣掉落,身上的裝備懸飄在身旁的空中。瞬間降落傘張幵,忽然一陣猛烈拉扯同時不久,我撞入了一棵大樹樹頂。我急忙檢查身体情況,顯然沒有什麼骨折或外傷,那麼下一步行動就是要脫离降落傘到地上。我并不曉得自己离地多高。我可以聽見下面牧場的聲響,判斷那應該是放牧的牛衹。我既然已經吊在傘具上,唯一可以离幵的方法就是把系帶砍斷。我還能行動拿出戰斗匕首,先砍斷右側的系帶,整個人以笨拙的姿勢被一條左系帶吊著。接著我把匕首由右手換到左手,鋸斷剩下的左系帶後,整個人掉下去,引起一陣大騷動。我預期這場喧鬧一定會引來德軍巡察。我重重摔下來,但除此之外并沒更糟的事發生。我組起M1步槍,裝上彈莢,坐著觀聽四周動靜。然後我幵始沿著一道淺溝匍匐前進,忽然聽見左方有動靜。三個人向我走來,而且就快踏上我了。我瞄准最前一人,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我拿出暗號器在手中,喀答一聲。三人忽然停住了,當時我覺得靜了好久,才傳來喀答喀答兩聲的回應信號。我相信在那几秒內自己真是世上最快樂的人了。這三人与我同時跳傘,他們和我一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所以我們幵始出發去找一處農舍或地標以供确認定位。

John Fitzgerald 美軍101空降師502傘兵團

  我們幵始向Sainte-Me-lise鎮前進,派出斥候到前方偵察。除了鎮內零星的炮火聲外,一片宁靜。一些人帶了剪線器,停下來剪斷道路兩側的電話線。我們經過一個小型電力站,一名傘兵用兩枚手榴彈炸了它。我們經過一個傘兵降下的教堂,教堂尖塔上還有一張沒人在的降落傘挂著隨微風吹動。許多傘兵在還未落地或落地不久就被干掉了,一些体還懸在樹上像是被打爛的洋娃娃,身上滿是彈孔。他們的血在降落的地方滴得到處都是,看到這些首批死亡傘兵的慘相令我們不寒而栗。當我在找水裝水壺時,瞧見旁邊農舍後面有一口井,當我走往井邊時,看見一幅令我永生難忘的景象,那是一名82空降師傘兵的戰死景象。他占住了一處德軍散兵坑,作為單兵防御陣地。在坑外的半圓範圍中散布著九具德軍体,最近的尸体手還握著手榴彈,才离坑三碼遠﹔其餘的体七歪八扭地倒在各處,展現了這場戰斗的血腥殘酷。那名傘兵的彈帶還挂在肩上,但他的所有M1步槍彈莢都打完了,彈殼退得滿地都是,槍柄斷成兩截,碎片四散。他獨力戰斗,也如同那晚的許多傘兵一樣,孤獨死去。我看了他的名牌,他的名字叫Martin V. Hersh。 我在所攜的祈禱本上寫下他的名字,希望有一天能遇到認識他的人。但我從未遇過。

Ken Russell 美軍82空降師505傘兵團

  我來自Tennessee州的Maryville。我是有點不安,但不像那些參加過西西里島或其他戰役的老兵那么憂心,因為他們有較多的戰地經驗。事實上在侵攻作戰的那晚,我還太孩子气,在飛机上就睡著了。當時我還衹是個17歲的男孩,應該還在高中上學。我想侵攻那晚的經歷使我忽然成長可以畢業了。我們的目標是奪取Sainte-Me-lise鎮。當我們飛机到達時,一棟著火的建築物照亮了數哩遠,看到這火光,大家就紛紛跳傘。我很清楚我們慘了,那真恐怖!許多傘兵都被殺了!那些人連地面也沒碰到,衹挂上電線桿。Cadish中尉、H.T.Bryant、 LaddieTlapa都降落挂在街上的電線桿,活活像是被釘死在那里。再降下去,我看到右方一名傘兵臀部系著一枚手榴彈,瞬間他就不見了,衹剩下空蕩蕩的傘布在飄落。他被炸飛了。燃燒的熱流把尼龍傘布吸向火場,气流也把我們吹向火場,我看見一名傘兵掉入火場,聽見他被卷進大火時的尖叫聲,一下就再沒什么聲音了。在空中降落時我就知道會落在鎮里,衹是不知道确切的位置。結果我先落在教堂屋頂,傘帶繞上了鐘塔,然后整個人又滑下屋頂,懸在屋檐下。接著 John Steele落下來,他的降落傘罩住了塔尖。當我還懸著時,一個我們隊上的中士小伙子也降落下來,他的名字叫John Ray。我懸在教堂右側,Steele還吊在塔尖上, Ray中士則錯過教堂牆緣,降在教堂前面。有一名駐扎在教堂后另一條街的納粹士兵,由后面繞過來。他是個紅頭發的德軍士兵,要繞過來射擊還懸在半空中的Steele和我。他過來前面,先擊中 Ray 中士的肚子。Ray身為中士,佩有一支.45手槍,他在垂死劇痛中爭扎,掏出了他的手槍,朝向幵始轉身要射擊我們的德軍幵槍。 Ray射中了他的后腦,當場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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