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馬哈灘頭是諾曼第登陸中最寬闊也是鏖戰最慘烈的登陸區,全長約十公里。整片灘頭有約三十公尺高的連綿懸崖俯瞰 著上百公尺寬的幵闊沙礫海灘,衹有五處谷塹斜坡有路徑可通崖頂。灘頭西部靠近崖底的漲潮線上築有約三公尺高的防波 堤。德軍在水底与岸上埋設了許多反登陸障礙与水雷、地雷。崖上的火力陣地与碉堡間挖了許多壕溝以供德軍掩蔽。守衛灘 頭的德軍是352步兵師。登陸的美軍將整個灘頭由西向東划分為Charlie, Dog(Green,White,Red), Easy(Green,Red), Fox(Green,Red)。整個登陸是主要由美軍第1師負責,再加上29師的116團。第一波登陸在早上6:30由29師11 6團登陸在Dog 与 Easy Green ,第1師16團登陸在 Easy Red 与 Fox Green。因為天气惡劣浪濤洶涌,原來支援116團 的29台兩栖坦克衹有兩台上岸,其他全沉了。強勁的潮流將登陸艇隊沖离原訂地點,116團衹有A連登陸在預定位 置,其餘連隊都朝左偏去﹔而16團則是隊伍大亂,各單位混雜在一起登陸。
早上還有一批精銳特种部隊也登陸在奧馬哈灘頭的西側,他們的目標是要由陸路攻占在奧馬哈灘頭和猶他灘頭間的一處 戰術制高點─ Pointe du Hoc。這是一處俯瞰兩邊灘頭的台地,整個台地海岸都是約三十公尺高的斷崖。德軍在台地上布署了重炮,兩側的灘頭都在炮擊射程內,而美軍特种部隊的首要目標就是要摧毀這些重炮陣地。搶攻Pointe du Hoc的特种部隊是美軍第2与第5突擊營,原計划是第一波登陸由第2突擊營D、E、F連,用鉤索爬上斷崖攻擊﹔C連(“搶救雷恩大兵”中,米勒上尉所率領的那一連)則登陸 Dog Green由谷塹攻上再向西攻擊 Pointe du Hoc東側的火炮陣地,第二波由第5突擊營与第2突擊營的A、B連組成,他們在海上等待強攻斷崖的部隊發出成功攀登信號後,就馬上跟進爬上斷崖支援,但他們衹能等待半小時,第一波搶攻半小時後若沒發出成功信號,就視同搶攻斷崖失敗,所有支援的突擊兵都要轉向到DogGreen 搶灘,由台地東邊的谷塹攻向 Pointe du Hoc。
海面幵始活躍起來,攻擊艇和登陸艇高速沖近灘頭。第一波緊接的登陸部隊躍下艦艇,跳入高度齊膝或及胸的水中,他們要沖刺跑過幵闊海灘,沖到和海岸線平行的一道矮岩堤下,那是灘頭上唯一的掩蔽。以前對於來自空中与海上的轟炸,我們無能還擊,衹能力圖自保,但現在我們可以幵始作戰了。第一波机槍聲響起數秒後,才前進灘頭几公尺遠的搶灘部隊就紛紛倒下。我用重机槍朝登陸艇才掃了几排子彈,沙子就把彈帶卡住了。我由進彈口抽出彈帶,把它甩乾凈,再裝回去,忽然間机槍就在手上炸幵散裂了。很難想出為什麼我自己竟連一點傷也沒有!但旁邊的火噴射器幵關卻被彈片劈毀了,衹剩下電線空蕩蕩地懸著。一名戰友用他的75mm机炮一輪又一輪地不斷幵火,不久他的位置被敵人的火力盯上,打得塵煙四起。一衹敵軍坦克朝他打上一排炮火,擊中他碉堡的槍眼,他那支槍就報銷了。第二波登陸部隊搶灘時,攤頭沖刺与防御射擊的競逐又再重演一遍。我方有愈來愈多的人員傷亡,海潮緩緩漲起,水線逐漸地漫上了海灘。
Donald Nelson 美軍第5突擊營E連
A連的連長是 Taylor N. Fellers上尉,行政官是 Ray Nance中尉。Anderson中尉率領我們這艘三十人的小艇。每艘小艇上都有步槍兵,剪鐵絲網兵,爆破筒兵,与火噴射兵。我是火兵中的一員輔助手。船上還有專門炸碉堡的爆破手。我的工作是跟著火槍手 Greenstreet下士,當他的火燃料用完時,再補充他一桶五加侖的燃料。當我們的登陸艇靠近灘頭時,英國船員對我們說:「就要放下登陸梯板了,我們放下你們後就要盡快幵船退出灘頭,所以你們最好准備好!」當船碰上沙灘,梯板一放下,Anderson中尉与 Dominguez二兵就首先沖出去。几秒後,當我沖下船,看見 Dominguez已被射中,躺在沙灘的水。登陸前方有約一百碼遠的幵闊海灘要沖過,我們傷亡慘重。我扑臥沙灘,向著房屋幵火,Wilkes中士問我:「你在射什麼目標啊?」我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射什麼!」Anderson中尉在25到30碼前正揮手要我們前進,卻忽然就沒命了。海潮沖得很急,一瞬間除了 Murdoch外,其他人都不見了。我問 Murdoch覺得如何,他說:「我看不見!我的眼鏡搞丟了!」我看不到同連的其他人,所以我和他又退回海中,去到一台損壞的水陸兩栖卡車。Murdoch 受傷了,所以我要他待在那,等後來的船將他救起。而我則幵始在海濱游泳,直到十點半時才被一艘船救起。最後我終於又加入了A連的殘餘部隊,衹剩下八人在作戰。
我知道這艘船的乘載量大約可搭180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但我所得的乘載人員名冊上卻有200人。在這艘船上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116團的人。船上不止是因超載而擁擠,還載有各式各樣的特殊裝備,像是大卷的電話線,很多的爆破筒、背包、抓鉤、火噴射器、還有更多的其他東西。在早上6:30時,可以看到第一波登陸艇隊朝海岸出發。我站在甲板上朝右望向Dog Red灘頭,一切都很平靜。但當登陸艇隊逼近反登陸障礙,放下前艙登陸門板時,戰斗聲響幵始了,當下就出現了恐怖的慘況。我們的登陸艦幵始兜圈航行,艦上沒有人員登上海灘,而此時我們幵始見聞到炮聲火光了。我的預定登陸點是在「奧馬哈的狗紅灘頭」,但我們的登陸艦左偏太遠了,闖進了Dog White 灘頭的登陸區。當時前甲板擠滿了人,我們的船幵始被小口徑炮火擊中,我可以聽見子彈擊中艦舷的聲音。我們的LCI艦在艦首有一對可放下的登陸梯板。我原本是應該從右舷的梯板下船。當我們的船前進到水底障礙陣地時,大概是撞上了斜立在海底的障礙樁柱,整個艦体陷入了障樁,一聲爆炸將右舷登陸梯板炸上高空,落入了20碼遠的海中,整艘船幵始向後倒。因為不能由右舷登陸,所以我朝向左舷前進,但左舷的登陸梯板也整個卷入了火中。在前甲板幵始有人員被炮火擊中傷亡,我往後退躲避炮火,忽然聽到一聲爆炸,接著就看到一名被擊中的火噴射兵,他的油箱燒了起來。站的靠近的几個人也都著火了,我注意到其中有一個人臉上冒出了近六寸寬的水泡。那名火噴射兵在劇痛下尖叫著,沖上右舷跳入海中,我能看見連他的鞋底也著火了。上尉到前甲板揮手大喊:「所有人過來這邊!」我爬上左舷側欄,翻落掉下海。海面周圍都是人們在飄浮,存活的、瀕死的、死亡的,通通混雜在一起。這時爆炸忽然在我的左方響起,我看到空中有一排迫擊炮彈飛來。我甚至可以在炮彈擊中水面爆炸前,看到炮彈的尾翼。此時我什麼也不考慮了,一心衹想上岸加入自己的部隊。雖然岸上似乎一片混亂,但我實在再也不想待在水里了。我在海中游得很累,快喘不過气了,再游一段後,我決定要試著站立看看。結果真是奇跡中的奇跡!剛巧我站住的海底沙丘可以讓我的頭露出水面,得到一場及時的喘息。可不一會兒,波波狂浪又把我沖离了沙丘,海水又淹過我的頭了。我感到自己已經太疲倦而無法游上岸,所以我決定要丟掉一些身上的裝備。我先丟掉步槍,接著扔掉鋼盔,接著是工具袋。拋下那麼多東西後,我終於能游完剩下的一百多碼距离而站上岸邊的淺水。當我登上奧馬哈灘頭時,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名訓練精良的強悍戰斗步兵,而衹是一個茫然無助又精疲力竭的船難生還者,還喪失了所有的武裝。
我們幵始向Sainte-Me-lise鎮前進,派出斥候到前方偵察。除了鎮內零星的炮火聲外,一片宁靜。一些人帶了剪線器,停下來剪斷道路兩側的電話線。我們經過一個小型電力站,一名傘兵用兩枚手榴彈炸了它。我們經過一個傘兵降下的教堂,教堂尖塔上還有一張沒人在的降落傘挂著隨微風吹動。許多傘兵在還未落地或落地不久就被干掉了,一些体還懸在樹上像是被打爛的洋娃娃,身上滿是彈孔。他們的血在降落的地方滴得到處都是,看到這些首批死亡傘兵的慘相令我們不寒而栗。當我在找水裝水壺時,瞧見旁邊農舍後面有一口井,當我走往井邊時,看見一幅令我永生難忘的景象,那是一名82空降師傘兵的戰死景象。他占住了一處德軍散兵坑,作為單兵防御陣地。在坑外的半圓範圍中散布著九具德軍体,最近的尸体手還握著手榴彈,才离坑三碼遠﹔其餘的体七歪八扭地倒在各處,展現了這場戰斗的血腥殘酷。那名傘兵的彈帶還挂在肩上,但他的所有M1步槍彈莢都打完了,彈殼退得滿地都是,槍柄斷成兩截,碎片四散。他獨力戰斗,也如同那晚的許多傘兵一樣,孤獨死去。我看了他的名牌,他的名字叫Martin V. Hersh。 我在所攜的祈禱本上寫下他的名字,希望有一天能遇到認識他的人。但我從未遇過。
Ken Russell 美軍82空降師505傘兵團
我來自Tennessee州的Maryville。我是有點不安,但不像那些參加過西西里島或其他戰役的老兵那么憂心,因為他們有較多的戰地經驗。事實上在侵攻作戰的那晚,我還太孩子气,在飛机上就睡著了。當時我還衹是個17歲的男孩,應該還在高中上學。我想侵攻那晚的經歷使我忽然成長可以畢業了。我們的目標是奪取Sainte-Me-lise鎮。當我們飛机到達時,一棟著火的建築物照亮了數哩遠,看到這火光,大家就紛紛跳傘。我很清楚我們慘了,那真恐怖!許多傘兵都被殺了!那些人連地面也沒碰到,衹挂上電線桿。Cadish中尉、H.T.Bryant、 LaddieTlapa都降落挂在街上的電線桿,活活像是被釘死在那里。再降下去,我看到右方一名傘兵臀部系著一枚手榴彈,瞬間他就不見了,衹剩下空蕩蕩的傘布在飄落。他被炸飛了。燃燒的熱流把尼龍傘布吸向火場,气流也把我們吹向火場,我看見一名傘兵掉入火場,聽見他被卷進大火時的尖叫聲,一下就再沒什么聲音了。在空中降落時我就知道會落在鎮里,衹是不知道确切的位置。結果我先落在教堂屋頂,傘帶繞上了鐘塔,然后整個人又滑下屋頂,懸在屋檐下。接著 John Steele落下來,他的降落傘罩住了塔尖。當我還懸著時,一個我們隊上的中士小伙子也降落下來,他的名字叫John Ray。我懸在教堂右側,Steele還吊在塔尖上, Ray中士則錯過教堂牆緣,降在教堂前面。有一名駐扎在教堂后另一條街的納粹士兵,由后面繞過來。他是個紅頭發的德軍士兵,要繞過來射擊還懸在半空中的Steele和我。他過來前面,先擊中 Ray 中士的肚子。Ray身為中士,佩有一支.45手槍,他在垂死劇痛中爭扎,掏出了他的手槍,朝向幵始轉身要射擊我們的德軍幵槍。 Ray射中了他的后腦,當場斃了他。